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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妄】01

朱雀大道上站着一个人,一个提着剑的人。

剑是无名剑。

人却并非无名之人。

十年前曾在江湖上名躁一时的非妄和尚,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他手里的剑剑刃锋利,剑身轻巧,却算不得上品。无非是把普通的剑。

这样的剑自然不会是他的。

非妄和尚从不用剑。

他只用棍。

剑法讲究灵巧与速度的结合,棍法则更注重力道的控制。握在手里,好似相同,又有天壤之别。

这把剑此刻握在他手里,是因为这把剑想要他的命。

确切的说,是这把剑的主人想要他的命。

这个人就在朱雀大道上离非妄和尚约莫百尺远的位置,眼还睁着,人却已经死了。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

非妄和尚皱了皱眉,然后又笑了笑。

他好像惹上了个麻烦。麻烦有大有小,不过既是麻烦,总归还是会有解决的法子。

再然后他的笑变得更深,最后干脆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声。

远处东方初明,照亮了他笑意未褪的脸。

一张同十年前别无二致的脸。

他终归还是回来了。

非妄和尚虽叫和尚,却是一点也不像个和尚。

不曾剃度,不守戒律,不悟佛法。

他甚至根本不信佛法。

任谁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和尚。

可他又一串佛珠在手从不离身,遇佛必拜。不论是恩人仇人友人还是情人,到他嘴里,都成了“施主”。

他说他来自冠清山上的冠清寺,寺前有七七四十九株菩提,寺门上有九九八十一颗门钉。他的师父是寺里的主持冠清大师,鹤发童颜,须眉垂地。

他说的好像有理有据,有板有眼。

可谁也没见过这样一个寺庙,谁也没见过这样一位僧人。

更何况天下怎会有鹤发的住持,莫不是冠清寺里的和尚都不用剃度不成?

他描述的不似僧人,倒像是道人。

所以总有人说,非妄和尚不是个和尚。

可他到底还是非妄和尚。

这话说来奇怪,奈何他毕竟是个怪人。

十年前江湖上本没有非妄和尚,十年前江湖上突然有了非妄和尚。

后来他又突然消失。

现在却回来了。

话说的奇怪,但要说的也是这么个奇怪的意思。

十年前他总惹些麻烦,小的自不必多说,大的,也曾惊起一番动荡。

可现在麻烦却主动找上他了。

他不过是行路途中遇见一家酒肆准备歇歇脚,酒碗里的八十年陈酿竹叶青才刚来得及饮上一口,站在一旁倒酒的店家隐在酒坛下的短剑就朝着他面门刺了过来。

非妄和尚手腕一翻,手里的酒碗便飞了出去,堪堪挡住了这一击。粘着酒水醇香的瓷片立即四射开来,好在酒肆里除他外并无其他酒客,不至于伤了旁人。

二人当然也不会被这瓷片所伤。

那短剑忽地转变了方向,直指喉间。速度之快,让人无暇避让。

方才一击只是虚式,而这次则一招致命的招式。

这招式干脆利落,速度与力道的拿捏都极为熟练,剑气凛冽逼人。

可是出招的人却被对方轻易地握住了手腕。

手中短刃应声而落。

“果然是你。”那店家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腕,另只手仍抱着酒坛,冷笑了一下。

“贫僧还道这小小酒肆怎会有如此好酒,原来是故人馈赠。”非妄和尚也笑了笑,松了手,眼睛却瞧着对方抱在怀里的酒坛。“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竹叶青。陆施主既是赠贫僧好酒,又不叫贫僧喝个过瘾,实在不够仗义。”

陆九江把酒坛放在桌上,用掌拍碎了封泥,叹道:“能得接住覆水剑的,除了鸿鹄山庄的白二先生,我所遇见过的,也只有非妄和尚了。”

非妄和尚却是摇了摇头。

“未遇到过,非是没有,”非妄和尚从对方手里夺过酒坛仰头豪饮了一口,随意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又把酒坛递到对方眼前。“更何况方才无非是陆施主方手下留情,陆施主功力高强,贫僧自愧不如。”

覆水剑虽是利器,却如水般灵动流畅。一招一式如同覆水,倾泻而下,奔腾之下暗藏汹涌。

覆水难收。

他若是真有了杀意,覆水剑用足了十分功力,不饮血,绝不回鞘。

不是一方死,即是另一方亡。

那一招用足了七成功力,却又在将要得手时堪堪收回半成气力。若非是一等一的高手,早已被自身内力所伤。

可他若是要下杀手,绝不会废这样的功夫。

他会在酒里下毒,更简单,也更安全。

他从来不会废半分多余的力气。

非妄和尚当然知道,所以他并不心急。

陆九江接过酒坛同样饮下一大口。

他们此刻这样共饮一坛酒,如同寻常的好友,如同方才的偷袭和较量,都不曾存在过。

但到底也只是如同。

一坛饮尽。

陆九江敛了笑容,沉声道:“龙泉燕家的一位铸剑师,昨夜死在了朱雀大道上。”

“原来是龙泉剑坊的人。”非妄和尚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对这话题并不关心。

陆九江抬起眼来直盯着他的面容。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不是我。”非妄和尚皱了皱眉。

“你出现的,太巧了。”

“的确是巧,”眉头皱的又更紧了一些,双眼抬了起来,对上对方的。“即便是再巧,花家的二少爷,慕容家的老管家,再加上这燕家的铸剑师,都不是我杀的。”

金陵花家,姑苏慕容,龙泉燕家,清河阮家。

江南江湖的四大世家,一月之间,竟有其三,门人遇害。

偏偏这一月之前,已销声匿迹十年之久的非妄和尚又突然出现在了世人的视野之中,又恰恰,到过每一处凶案之地。

的确是太巧。

“哼,”陆九江道:“子不杀伯乐,伯乐却因子而死。这件事即便不是你做的,恐怕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所以,陆施主想要在下来偿命?”

“我杀不了你,也不能杀你。”

“可是陆施主还是很想杀了贫僧。”

陆九江冷笑了一下,“没错。”

“哎呀哎呀,那可不好啦,贫僧可是个怕死之人。”非妄和尚的眉头已经几乎拧在了一起,转动着佛珠摇头晃脑地念叨着:“罪过罪过,真是罪过。好酒已尽,贫僧要告辞了。”

陆九江握紧了手里的覆水剑,隔着酒桌对非妄和尚一抱拳,“好自为之。”

对方那两道眉毛终于松下来,轻轻快快地挑了挑。

“多谢陆施主提醒。”

非妄和尚重出江湖重出的一点也不低调,他在一月内游遍了半个江南,造访了各地有名的酒楼、赌坊、青楼,他的手里一直握着那串他从不离手的佛珠,他的背上一直背着那根极具有标识性的玄铁棍,他好像要故意告诉所有人,他就是消失了十年的非妄和尚,而现在,他回来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这样招摇过市,也不会有人问他。

非妄和尚喜欢惹麻烦,但是却很讨厌麻烦主动找上他。不过佛祖是公平的,他总不会让事事顺都顺了你的意,虽不至于给人人都安排上九九八十一难,但至少,会给人人都给予点大大小小的麻烦。

有了麻烦就得以想办法解决,否则麻烦就不仅仅是麻烦了。

所以非妄和尚次日又去了那家酒肆。

可是那酒肆一夜之间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非妄和尚没见到酒肆,也没见到陆九江,倒是见到了一个姑娘。

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姑娘,面容清秀,气质温婉,不过最吸引人的,却是她那一头青丝,长发未挽及膝,柔顺的披在她的身后,微风轻拂时轻轻飘起几缕,惹得人心也跟着荡漾。

没有男人会无视一个美丽的姑娘,非妄和尚虽是和尚,可也是个男人,所以非妄和尚也不会例外。

“真是个美丽的姑娘。”非妄和尚由衷地赞美道。

“你这和尚,还出家人呢,” 那姑娘掩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很大,涟着活泼灵动的水光,让人产生亲近之意。“说出这种话,真不害臊。”

非妄和尚从袖中取出了他的佛珠,又念叨起来,“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诚心所赞,何必掩盖心中所想,又何必害臊。”又道:“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若无意便了无意义,女施主可以是美丽的,花草可以是美丽的,清风可以是美丽的,就连贫僧,也可以说是美丽的。”

“你是不是美丽的我不知道,不过你的油腔滑调,我倒是见识了。”

“多谢女施主谬赞,贫僧不胜荣幸。只是尚不及女施主伶牙俐齿,贫僧惭愧。”

姑娘听了他的话也不恼,反而笑得愈加娇媚,如水的眸子里流转出暧昧不清的光芒。然后她又伸手撩了撩身后的长发,三千青丝像一匹柔软黑亮的锦锻轻轻扬起,美的不可方物。

就是在这一瞬间,一道寒光闪过。

是一把极细也极韧的剑。

这剑在剑主人的手里,却像是挥舞出的一条水袖,轻轻柔柔的姿态,却闪着凛冽寒光,美则美矣,杀意却不少半分。

剑出手,就是为了要人命。

但这剑面对的是非妄和尚,从不用剑的非妄和尚。

非妄和尚从不用剑,但也不会丧命于剑下。

也只是这一瞬间,这剑就被握在了非妄和尚手里。

剑在他手里,更像是一条柔软的,毫无攻击力的布条。

“女施主,用剑是杀不了贫僧的。”非妄和尚道。

“杀不了你,却可以伤你。”偷袭不成,姑娘既不畏惧,也不恼,只问道,“你从一开始就发觉我不对劲了?”

“当然不对劲,”非妄和尚一本正经地说,“贫僧今日未带武器,本也未将佛珠拿出,再之,贫僧长的如此英俊非凡风流潇洒,女施主能一眼认出来贫僧是个和尚,实在太不对劲。”说着他松了手,立即有鲜血顺着指缝留了出来,所幸他在接剑时将内力注入在手上,因而伤口并不深。

“这一个月来你行迹如此高调,有人能认出你来,并不奇怪。”姑娘挑了挑俊秀的眉道。

“既然知道了贫僧是谁,还主动在这里等待贫僧,那就更不对劲了。”

那姑娘只冷笑着不再说话。

“贫僧见过不少软剑,不过用头发做剑鞘的,女施主却是第一个,实在令贫僧佩服,”非妄和尚眯着眼睛笑起来,“只是剑却不适合女施主这样好看又可爱的姑娘,像女施主这样的姑娘家,在闺房里做做女工逗逗鹦鹉,就很好,何必这样打打杀杀。”

“你对每一个要杀你的人都要说这么多废话吗?”

“最近想要贫僧这条命的人很多,不过细算起来,贫僧还是更愿意对美丽姑娘多说些废话。只不过——你就不怕会和那些人一样丧命的吗,”非妄和尚后退了一步,一手握着佛珠,另只手置于胸前,躬身行了个佛礼,“阮小姐。”

“果然是非妄和尚。”被称为阮小姐的姑娘冷哼了一声,却还是回了礼。“阮家,阮萦芗。”

清河阮家的二小姐,阮萦芗。

“你这话,我听着有些耳熟,好像之前有个人,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非妄和尚道。

“那个人,想必也是个无趣的人。”阮萦芗言罢,将软剑收回发间。

方才那一击,胜负已定。

她是个聪明人,至少,不会傻到再尝试第二次。

“不过阮施主倒是个有趣的人。”

这话还没有说完,但非妄和尚也没机会再说完。

因为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起了无数黄沙尘土和枯枝落叶,迷乱了人的眼,也叫人再无法开口说话。

阮萦芗的身影动了动。

非妄和尚几乎以为她下一瞬间就要同之前那三人一样,香消玉殒了,但是却没有。

那风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来,非妄和尚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是从哪个位置冒出来的,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非妄和尚现在有很多疑问。

比如为什么他一出现就有这么多人要杀他,比如为什么那些要杀他的人在刺杀他之后就会在他眼前突然猝死,比如为什么唯独阮萦芗没有死,比如为什么以铸剑闻名天下的龙泉燕家的铸剑师刺杀他时用的只是把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剑,比如为什么陆九江会和这事扯上关系。

问题太多,无从解答。

再比如,为什么临衫衍会突然出现。

他感到有些头痛。

“为什么?”他问此时正坐在路边的面条铺上挑着面条上的葱花的临衫衍。

“为了救你,”临衫衍头也不抬,“虽然我救了你一命,但你不用太感谢我。”

“那好,贫僧不谢。”非妄和尚挑了一下眉,追问道,“那位漂亮的女施主会杀了贫僧?”

“不是她。”

“那是谁?”

临衫衍挑完了碗里最后一片葱花,扔在桌上,没有回答。

非妄和尚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临衫衍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吃起面来,显然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

于是他就不再问了,因为他知道再问也已无用。

临衫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拦得住。

但同样,他不想做的事,不想说的话,任是百般劝诫,万般逼迫,也是徒劳。

临衫衍连吃了三碗面,又叫了一份云吞。等他把最后一个云吞咽下肚里,又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的时候,天色已晚,面铺也要收摊了。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了头,终于看了眼在一旁已经等待得快成了塑像的非妄和尚。

“说消失就消失,十年也不联系我;回来了,竟然也不通知我。我很不痛快。”临衫衍边用竹筷敲着饭桌边道。

非妄和尚点了点头。

“听说有你的消息,我便四处找你,找到你后,你第一眼竟然还没认出来我。你这和尚,实在太不够意思。”

非妄和尚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其实这并不能怪他。

十年前的非妄和尚已经是非妄和尚,十年前的临衫衍却还不是临衫衍。

十年前的临衫衍还是个得奶娘亲手喂饭才肯吃的娇生惯养毛都没长齐的小少爷。

他能认得出来才怪。

“不过似乎,你遇上了些麻烦。还好小爷我大方得很,不屑与和尚计较,所以这个麻烦,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你不用太感谢我的。”

“那好,贫僧不谢。”

非妄和尚轻轻眯起了眼睛抿着唇笑了起来——这是他感到心情十分愉悦时才会有的表情。

他虽不怕麻烦,却也觉得这麻烦实在是麻烦。现在有人愿意陪他一起解决麻烦,他自然乐意。

即使这个人临衫衍。

临衫衍本身就是个麻烦。

眼下这麻烦放下了碗筷,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你有什么线索?”非妄和尚问道。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线索的线索,花家的二公子,于三日后娶亲。”

娶亲本不是什么怪事。

只是家中长子方才遇害,次子又如此匆忙成亲,才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他要娶的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总会有办法知道的。”临衫衍在桌上留了锭碎银,站起身来,边走边背对着非妄和尚摆了摆手,“走了走了,我实在困得不行,要睡觉了。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临衫衍睡觉的地方是这几日非妄和尚暂住的地方。

非妄和尚暂住的地方是梦仙楼。

梦仙楼名字起得无比风流,却只是家寻寻常常普普通通的客栈。

但这家客栈却有了一丝不寻常和不普通的地方。

因为今晚这里住进了些不寻常也不普通的客人。

子夜。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没有命案,也并无走水。

只有非妄和尚的房门被人敲响而已。

敲门的人是临衫衍。

未等非妄和尚开门他就急急忙忙地入了房门走至非妄和尚床前,非妄和尚甚至还没来得及起身。

“走走走,快走。”他说。

“临施主不是说要等明日的吗。”

“快走。”临衫衍重复道。

不远处恰有初更声响起。

子夜已过,今日即明日。

非妄和尚不再言语。

他没有问临衫衍为何他们要走得这样急。有些事,时机到时,他自然会知道。

无须多问。

从朱雀大道到金陵花家,有两天的路程。

他们连夜策马赶路,等天亮起的时候,二人却仍不见倦意。

非妄和尚打算继续赶路,他想或许,可以早些到金陵,也好早做打算。

可是临衫衍说,他走不动了,要吃早饭。

非妄和尚的头又痛了起来。

非妄和尚平生最怕四件事。

其一是漂亮姑娘在她面前落泪,其二就是陪临衫衍吃饭。

至于另外两件事,他没告诉过别人,别人也不会知道。

好在临衫衍没有在路边的包子铺上停留太久,他叫了三笼包子,让摊主用纸包了三大包。

然后他拎着其中一包肉包子,蹲到了包子铺旁卧在街边的一个衣衫破旧肮脏不堪的乞丐面前。

乞丐覆满了灰尘污迹的面容上唯有一双眼睛是清明的。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临衫衍。

临衫衍也看着他。

临衫衍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了他,然后笑了笑,问:“什么行情?”

“一个消息一两银子。”乞丐咬着包子道。

“好。”临衫衍靠近了他一些,“金陵花家可是两日后要有喜事?”

“正是。”

“所娶何人?”

那乞丐咬着包子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公子,”他道,“这个问题,得得十两银子。”

“我给你五十两。”

临衫衍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只锦袋在手里颠了颠。

“那好吧,”乞丐下定决心般皱了皱眉又松开。“且容我去打听一番。明日此时此处,我必会在此恭候公子。”

“那便多谢。”

“这便是施主所说的办法?”非妄和尚牵着马问道。

他们走的极慢。既是明日才能打听得到消息,便也不急。索性在镇子里走走,兴许,能自己打听得到别的些什么。

“我知道我这个方法很聪明,你不用夸赞我。”临衫衍坐在马背上咬着包子道。

“那好,贫僧不夸。”非妄和尚言罢抿了抿唇,又道:“贫僧只好奇,贫僧随身的锦袋怎会到了临施主怀里。”

临衫衍咽着包子没说话,却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他们在镇子里逛了一圈,什么发现都没有。

唯一的发现,就是这镇子的的确确只是个普通的镇子。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到了街边那处包子铺,临衫衍同样又买了三笼肉包子,同样又叫店家包成三份,不同的是,一旁却没卧着个衣衫褴褛肮脏的乞丐。

那地方只站着个穿着蓝衣锦袍青带束发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

临衫衍仍旧把一包包子塞到那人怀里。

男人接过来笑了笑,“在下已恭候二位公子多时。”

非妄和尚挑了挑眉没有答话。

这天下有趣的人果然许多。但有趣的人多了,也就不那么引人深究。

“花二公子要娶之人,是阮家阮二小姐,阮萦芗。”

又是阮萦芗。

非妄和尚看了眼临衫衍,眨了眨眼,临衫衍会意,与那蓝衣男人告辞。

二人继续上路。

他们抵达金陵时,恰好赶上花家少爷和阮二小姐的成亲之日。

花家二少爷花予倾正在门迎接着客人,见到他二人时愣了愣,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神色如常。

“非妄和尚。”

“花施主,”非妄和尚行了礼,道:“施主未曾见过贫僧,如何一眼便识出贫僧便是非妄。”

“杀我兄长的仇人,我当然认得。”花予倾道。

他说这话时语调里带了狠意,然而一双眼睛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认得出非妄和尚其实并不奇怪。

江湖中认识非妄和尚的人实在太多,就算不认识的,见他一面,也会认识。

手握佛珠,身负长棍。

江湖中再没人如此。

那佛珠是毫无特色的佛珠,一百零八颗白珠莹润通透,未曾雕琢;那长棍是毫无特色的长棍,等人长,等腕粗,通体玄色无纹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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